哈萨克斯坦独立迄今整整32年了。1991年12月16日,哈萨克斯坦通过了关于国家独立和主权的法律,正式宣布脱离苏联,成为主权独立的国家。
在今年庆祝国家独立的同时,哈萨克斯坦也纪念被苏联独裁者约瑟夫·斯大林视为反对派和被称为苏联“敌人”的人进行致命镇压的受害者。
从1926年到1956年,前苏联的数百万人被共产党政府拘留、监禁、流放、处决,或以其他方式夺去了生命。
最近,中亚的前苏联国家都在通过开放其克格勃档案,为遭斯大林镇压的数以千计的受害者恢复名誉,平反被处决的政治家、活动家、叛乱分子以及以其他形式丧生的人。
这些举动受到俄罗斯的批评,莫斯科的一些官员甚至指责某些国家不尊重苏联时代。
克格勃档案卡
今年9月18日,哈萨克斯坦总检察长办公室宣布,将公开约240万份克格勃档案卡,其中包扩受害者的姓名,这些人都是斯大林时代的受害者。哈萨克斯坦官员表示,已经对在苏联时代被虚构罪名定罪的30多万人恢复名誉,而另外数十万人也有可能被证明无罪。
从哈萨克斯坦克格勃档案中新近披露的数据显示,在1920年代中期至1956年间,中亚地区有数百万人在监禁中被处决,或因疾病、饥饿而死亡。
英美作家罗伯特·孔奎斯特在他的重要著作《大恐怖》中写道,在斯大林时代,因受到镇压而死亡的苏联公民超过了1200万人。
除了活动人士之外,苏联在中亚的体制经常以监禁或处决的方式针对知识分子和政治异议人士。
仅在1937年至1938年,因被视为民族主义者和泛突厥主义者(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生活在俄罗斯/苏联的突厥语言知识分子中的一种政治运动),在哈萨克斯坦有超过25,000名精英被处决,吉尔吉斯斯坦约有10,000人,乌兹别克斯坦有超过13,000人,塔吉克斯坦有约15,700人。
此外,数十万名这些人的家庭成员被流放到劳改营,受到折磨,或在前苏联境内破旧的劳改营中因疾病或饥饿而死亡。
哈萨克斯坦的研究员和历史学家曼贝特·科伊格尔季耶夫(Mambet Koigeldiev)表示,最近披露的哈萨克斯坦克格勃数据为人们提供了先前无法获取的历史信息。
科伊格尔季耶夫告诉自由欧洲的吉尔吉斯语组:“我已经从事这些(克格勃)材料的工作35年了,知道它们是如何制作的。这些材料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证据。克格勃编织了一个关于‘人们互相告密’的神话(通过向苏联官员提供信息,导致人们受到压制),但这并不是真的。哈萨克人和吉尔吉斯人从未做过这种事。苏联克格勃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谎言呢?因为他们想通过责怪(族群)来为他们的活动辩护,但没有证据支持这一点。”
财政困境使吉尔吉斯档案关闭
2022年2月,吉尔吉斯最高法院决定恢复诗人卡兹别克·卡扎尔奇(又名卡兹别克·曼别蒂明·乌鲁)的名誉,他于1930年受到镇压,随后流亡到乌兹别克斯坦,不久后去世。法庭审理基于新近揭示的有关卡兹别克的历史事实,这些事实证明了苏联指控他为中国间谍的指控是不成立的。
杰出的民谣歌手托克托别克·阿萨纳利耶夫是收集关于卡兹别克的档案文件并对针对他的指控进行历史研究的团队成员之一。
阿萨纳利耶夫告诉自由欧洲:“我们发现了一张有关卡兹别克的有趣照片,他与另一位杰出的吉尔吉斯民谣歌手博加奇合影。这张照片是在俄罗斯西南部的奥伦堡拍摄的,该城市与哈萨克斯坦接壤,也是他们被强制流放的地方。我们将这张照片作为法庭的证据,以帮助证明卡兹别克是受害于斯大林的压迫,而非间谍。”
阿萨纳利耶夫表示,卡兹别克可能也成为共产党官员的目标,因为他的父母很富有。
关于在斯大林的恐怖统治中有多少人成为受害者,吉尔吉斯斯坦没有可靠的数据。但一些专家估计,在1937年到1939年间,现在的吉尔吉斯斯坦可能有超过40,000名受害者。
今年十月,吉尔吉斯斯坦议会通过了一项法案,保障在1918年至1953年间因宗教或政治信仰而被苏维埃定罪、受到镇压或流放的人的公民权利。
这项法案多年前就已经被提出,但是由于资金不足,难以着手处理和研究吉尔吉斯斯坦国家安全委员会保存的数十万份苏联时代档案,所以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吉尔吉斯斯坦历史学家朱玛古勒·拜迪尔迪耶夫希望能够从哈萨克斯坦长期保密的克格勃档案卡中发现关于吉尔吉斯受害者的新事实,这些卡现在已经被公开。·
拜迪尔迪耶夫表示:“哈萨克斯坦发现了有关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受害者遭受镇压的信息,并出版了两本包含这些历史信息的书。不幸的是,我们无法访问莫斯科的(克格勃)档案,在那里我们本可以找到关于斯大林时代被处决的吉尔吉斯公民的(更多)信息。”
“反俄主义”的说法
在2022年初,乌兹别克斯坦最高法院为包括巴斯马奇起义领导人之一伊布拉吉姆别克·查卡巴耶夫(又名伊布拉吉姆·别克)在内的120名反苏人士洗脱罪名。
从1919年到1931年,查卡巴耶夫领导了成千上万的战士组织起义,与苏维埃政权在中亚进行斗争。巴斯马奇战士还对阿富汗进行了袭击。苏联官员将查卡巴耶夫定为恐怖分子,并于1931年6月处决了他。
尽管巴斯马奇运动被指定为恐怖组织,但乌兹别克斯坦法院在2021年开始为数百名该组
织成员和1936到1938年斯大林大清洗的受害者进行平反,这些人要么被判死刑,要么死于监狱。在乌兹别克斯坦,受害者的总估计人数约为10万人。
最高法院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最高法院审理的刑事案件缺乏(在苏联时代的)任何法院裁决。大多数人被人民委员会三人小组判处死刑或监禁在集中营中。”
目前乌兹别克斯坦最高法院宣告清白的斯大林时代受害者数量大约为500人,由于受害者亲属的要求,这一数字还在缓慢增加。
尽管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逐渐平反了前苏联时期的受害者,哈萨克斯坦也公开了秘密文件,但克里姆林宫仍然继续对前苏联复杂历史的诠释保持严格控制。
在2021年,俄罗斯最高法院关闭了致力于平反斯大林政治镇压受害者的“国际纪念”组织,理由是其未能遵守莫斯科具有争议的“外国代理人”法律。
在过去的十年中,俄罗斯各地竖立起了数十座新的斯大林纪念碑,2014年,莫斯科中央劳改博物馆的苏联受害者历史卡片被摧毁。
甚至一些俄罗斯媒体也对乌兹别克法院决定昭雪斯大林时代受害者表示批评,称其为一种“反俄行为”,有损苏联时代的荣誉。
吉尔吉斯记者米尔詹·巴里巴耶夫(Mirjan Balybaev)倡导揭露苏联时代在中亚的殖民化问题,研究其受害者。他表示,由于俄罗斯媒体的强大影响以及克里姆林宫的经济和政治压力,中亚无法披露斯大林恐怖的所有残酷事实,了解这些事实将使该地区有更强烈的历史认同感和独立性。
巴里巴耶夫告诉自由欧洲电台:“开放档案将揭示该地区国家历史上未知、未曾谈论和隐藏的一页。这将打破关于中亚人民落后、缺乏文化、文字和教育的错误神话。”他说,克里姆林宫有意分裂中亚人民的政策也将被揭示。这个地区的人民有许多语言和文化的相似性。
巴里巴耶夫说:“这将更多地提供关于特定情况背后的历史原因的信息,比如水资源和边界问题,这些已经在现代中亚国家之间的关系中造成了问题。这将有助于解决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