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官员质疑中国对乌克兰关键发动机企业投资的合法性。针对北京提出的保护中国投资人利益的要求,乌克兰高级官员立刻回应。但回应内容和口气给中国泼了冷水。乌克兰与中国的矛盾是否将升级和蔓延到其他领域引人关注。
中国要求保护投资人利益 乌克兰质疑投资是否合法
中国投资人收购乌克兰关键国防企业“马达西奇发动机”公司被阻拦下来后,这起事件继续发酵。乌克兰国家安全和国防委员会3月11日宣布将把马达西奇公司收归国有。中国随后在3月12日对此反应。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说,中国要求乌克兰依法维护中国企业和投资人的合法权益,妥善处理相关问题。
乌克兰国家安全和国防委员会秘书长达尼洛夫3月12日晚间立刻表示,乌克兰仅承认那些利用正规渠道,通过位于乌克兰境内的银行账户转账进来的外国投资。而那些利用灰色和隐蔽方式,通过位于英属维京群岛,或是科隆群岛上,乌克兰并不知道的离岸公司的外国投资人,乌克兰将不会承认类似的投资和转账行为,这样的投资人也令人怀疑。他特别强调,来乌克兰投资的投资人的资金应该进入乌克兰。
位于乌克兰南部扎波罗热的马达西奇公司的股权由当地财阀博古斯拉耶夫通过他自己以及他家族所持有的一批在海外注册的离岸公司所控制。博古斯拉耶夫从苏联时代起就是马达西奇公司的领导人。苏联解体后的乌克兰私有化过程中,博古斯拉耶夫逐渐获得公司控股权,但股权控制方式及其不透明。
乌克兰法庭上所公布的乌克兰国家统一注册登记机构的资料显示,天骄航空等中国投资人在2016年就从博古斯拉耶夫手中收购了马达西奇公司超过56%的股权。但许多乌克兰媒体说,与天骄航空有关系的一批中国投资人目前已经拥有了马达西奇公司大约75%的股权。
中国官方背后推动收购 乌克兰关注北京反应
达尼洛夫反击赵立坚的这番讲话是在名叫“言论自由”的一档电视节目中说出来的。星期五晚间播出的这档时事讨论节目在乌克兰拥有很大影响,前总统、前总理,其他政府高官和财阀巨头等经常是这档节目的嘉宾。“言论自由”节目当天所讨论的一个话题就是中国收购马达西奇股权和赵立坚的讲话。
达尼洛夫发言之际,在场多名嘉宾和主持人特别提醒乌克兰官方应该重视中国反应,不应激怒中国。他们说,中国外交措辞的口气时常充满东方式委婉,但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这次针对保护投资人利益的讲话使用了“要求”两个字的表述,显示了中国对这起事件表态很不同寻常。
其中的一位嘉宾是当地一家投资公司总裁。他说,根据他所掌握的信息,中国国家开发银行拿出了超过5亿美元的贷款资金,资助了马达西奇股权收购行动。他说,乌克兰外贸依赖中国,官方应谨慎行事。
乌克兰态度强硬 中国挫折或有损失
中国国家开发银行是直属国务院的国有独资金融机构。这位嘉宾的说法显示了马达西奇股权收购行动背后由中国官方主导。但达尼洛夫的表态却反映出,乌克兰不想承认中国官方资本推动的这场收购行动,说明了乌克兰官方在此事上的强硬立场,也意味着中国国有资本未来可能遭受损失,中国官方在乌克兰的活动或将遭遇挫折。
达尼洛夫还表示,他反对使用把马达西奇公司国有化这种提法,因为马达西奇公司的所有权将重新返还给乌克兰人民。此外,乌克兰同俄罗斯处在信息战中,而俄罗斯正与中国联手想夺取马达西奇公司。他说,对于与俄罗斯处于战争状态下的乌克兰来说,绝不允许如此重要的乌克兰国防企业落入外人之手。不过他强调,乌克兰将履行与中国签订的一些合同。
达尼洛夫和乌克兰外长库列巴等高官被许多时事评论人士称为泽连斯基总统周围的亲西方力量,或是乌克兰爱国力量。泽连斯基周围同样也有亲俄力量。乌克兰最近开始大举清除俄罗斯影响,显示以达尼洛夫和库列巴为首的亲西方力量占据上风。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3月12日同样发表讲话。他说,当局将审计和调查,类似马达西奇公司这样的战略性企业,为何能落入私人之手。泽连斯基稍早前还表示,不会让马达西奇公司被外国人控制,不让发动机技术流失国外。
达尼洛夫3月11日还表示,除了马达西奇公司外,其他战略性企业也可能会收归国有,当局将补偿有关投资人和股东。针对马达西奇收归国有,泽连斯基领导的政党计划在未来的两、三个星期内向议会提交特别的法律草案。
乌克兰担心中国报复
马达西奇事件目前成为乌克兰社会关注的焦点。除了担心乌克兰军事科技流入中国外,国有化行动更让乌克兰商界担忧可能会波及到其他领域。
乌克兰各界,尤其是农业界更担心中国可能采取报复行动。乌克兰国家统计局2月份发表的报告说,中国去年超过俄罗斯成为乌克兰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中国目前在乌克兰的对外贸易中占有超过13%的份额。
当地媒体报道,乌克兰60%的铁矿石出口,还有玉米、葵花籽油等许多农产品出口都严重依赖中国市场。
离不开马达西奇引擎 中国同样依赖乌克兰
但中国在某些领域也同样依赖乌克兰,尤其是马达西奇公司的发动机。中国目前大量使用的各种型号俄制直升机的许多引擎都来自马达西奇公司。中国的L-15猎鹰(JL-10)战斗教练机的引擎长期依靠马达西奇公司供货。马达西奇公司和它的姊妹企业伊夫前科进步发动机设计局还专门为猎鹰的几款升级版改进和升级了引擎。中俄联合研制的重型直升机也有可能使用马达西奇引擎。
乌克兰媒体报道,中国1月份又同马达西奇公司签订了价值8亿美元的合同,为猎鹰战机采购400台AI-322引擎。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后,马达西奇公司已逐渐丧失了俄罗斯这一长期主要市场,中国目前成为马达西奇主要客户。
功亏一篑 乌克兰成各方角力战场
中国差一点就实际控制了马达西奇公司,在最后一刻才被拦下。在这起事件上,乌克兰也成为各方角力的战场。一些乌克兰政界人士说,中国在当地的大使几乎拜访了能够影响这件事的所有人士。中国投资人甚至请出乌克兰财阀亚罗斯拉夫斯基当“白手套”试图控制和改组马达西奇公司领导层,但没有成功。
美国不愿看到乌克兰发动机技术流入中国。日本多年前就同乌克兰加强关系,希望能阻止乌克兰军工科技出口中国。一些俄罗斯军备问题学者说,俄罗斯利益这次几乎同美国吻合,阻止中国控制马达西奇,意味着在发动机领域,中国会继续依赖俄罗斯。
但马达西奇事件让中国与乌克兰关系蒙上阴影,甚至导致双方矛盾进一步升级,同时也标志着中国几十年来能轻松获取乌克兰军事科技的时代正在结束。
矛盾升级 总统是否访华是关注点
俄罗斯政治学者穆辛说,在乌克兰与中国关系中,中国可能最看重两个方面,一是乌克兰的地理位置,第二就是乌克兰的军事科技。
穆辛:“乌克兰的重要性对中国意味着,乌克兰邻近欧盟,是中国商品进入欧盟的走廊。另外就是,中国一直特别感兴趣乌克兰的军事工业和企业。”
乌克兰外交部目前准备当疫情缓解时泽连斯基的亚洲行,访问国家包括中国、日本、印度,也可能有韩国。政治学者们和一些观察人士说,泽连斯基是否能访问中国可作为指标,来判断双方处理马达西奇事件的结果,以及双方之间的矛盾将升级到何种程度。
天骄航空等中国投资人已把乌克兰告上国际仲裁法院,要求乌克兰赔偿36亿美元损失。中国投资人还指责乌克兰当局的举动如同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