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竞选总统的特朗普在接受采访时提出了对中国商品征收60%甚至更高的关税的计划,而拜登政府在今年五月宣布对从中国进口电动汽车等商品增加关税。
中国的一些企业家感叹生意难做,但同时也在寻找在墨西哥建厂以避开美国对华关税的办法。可是美国和墨西哥星期三(7月10日)却宣布联合行动,防止中国和其他国家为躲避关税通过墨西哥向美国出口钢铝产品,并加强北美钢铝供应链。
拜登针对中国电动汽车等产品增加关税
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于今年5月宣布将针对中国电动汽车、先进电池、太阳能电池、钢铁、铝和医疗设备等大幅提高关税。针对中国电动汽车的关税将从现在的25%增加到100%,从中国进口的太阳能电池和半导体将被征收50%的关税,是目前税率的两倍。
“我们不会让中国涌入我们的市场,使美国汽车制造商无法公平竞争,”拜登说。“我将通过遵循国际贸易法来做到这一点。”
此次加征关税将涉及价值180亿美元的中国产品。电动汽车、钢和铝以及太阳能电池的关税将于今年生效,芯片关税将于明年生效。
特朗普决心再打贸易战
特朗普在总统任期内与中国开展贸易战,对价值约3800亿美元的数千种产品征收关税。他对特定产品清单上的中国进口产品征收的税率约为10%至15%。而中国则同样用高关税反击。
目前正在再次竞选总统的他认为拜登政府的新关税政策不足以和中国竞争。他在接受《时代》周刊采访时提出了如果11月份再次当选,会再次对中国加征关税。他不仅呼吁对所有中国商品征收60%的关税,他还将对所有价值3万亿美元的美国进口商品征收至少 10% 的关税。这比他当年与中国开战贸易战时的政策更加激进。他还提议削减联邦所得税,转而依靠关税来获得收入。
贸易战增加美国家庭开支
美国智库外交关系协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指出美国消费者在很大程度上首当其冲地承受了关税,总共支付了 480 亿美元,其中一半是由依赖中国提供中间产品的美国公司支付的。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最近的一份报告也表示关税成本转嫁给了美国进口商。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最近的一项分析发现,如果特朗普对所有商品征收10%的关税,对中国征收60%的关税,那么处于收入中位的家庭每年的支出将增加约1700美元。
数据显示,征收关税将会增加生活必需品的价格,而削减联邦所得税则是高收入人群获益更多。根据特朗普的提案,收入在美国最底层20%的工人的税后收入将减少 3.7%,而最富有的 1% 的人群的税后收入将增加 1.4%。
哈佛大学经济与公共政策教授肯尼思·罗格夫(Kenneth Rogoff)撰写的文章指出低收入美国的消费者是低成本中国进口产品的最大受益者之一,解除与中国的贸易会导致价格上涨和政客支持者的反弹。
曾任世界银行亚洲地区首席经济学家的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亚洲项目的资深研究员黄育川(Yukon Huang)博士在接受美国之音电话采访时表示:“这些美国人一边说着,我不想要付更多钱,一边说着我不想要买中国的商品。这两个说法是不一致的。如果他们要从其他国家购买商品,结果就是他们要付更贵的价格。”
贸易战或为美国提供就业机会
许多支持对中国增加关税的美国人都认为这会造成制造业工作的回流。
弗吉尼亚大学副教授陈朝晖在采访中说:“全球化一旦没有了的话,那么搬到中国去的工厂又搬回来。那么美国的蓝领阶级,他能够重新找到工作,工资也会上去。这次通货膨胀的同时,低收入人群的工资能够上去了,实际上他们是受益的。”
但黄育川博士持有相反的观点,他认为,美国从事制造业的人口比例很少,而现在的美国人向往的工作是软件工程师、金融界从业者、医生等,也并没有经历过与制造业相关的培训。这些拿着美国政府的补贴来到美国建厂的公司很难招到合适的工人,美国工人要求的薪水又比这些工厂在其他国家支付的薪水高很多,从经济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优解。
根据政府数据,美国在2022年仅有7.8%的劳动力从事制造业,超过80%的劳动力从事服务业。
“在美国,真正的挑战是如何确保这90% 从事服务业的人从事高价值服务,他们的工资会增加,他们会得到更多的培训,他们的生活会更好,但这可能与中国无关,”他说,“美国的失业率其实很低,现在很多地区都找不到足够的工人。”
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战略科技项目主任詹姆斯·刘易斯(James Lewis)表示:“说对中国征收高关税会把就业机会带回美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更高的关税会让就业机会从中国转移,但不会转移到美国。公司将在发展中国家寻找新的低成本生产商。20年前转移到中国的纺织业等不会再回来了。”
贸易战也是政治战
陈朝晖教授指出,特朗普政府的政策的本意是因为中国在过去的近二十年里靠着全球化得到了非常长足的进步,而美国人得到的利益不是那么大,希望重新分配利益,但依然希望和中国做生意。他说:“特朗普上台的时候,那个就是单纯打贸易战,为了让中国做出更多的让步。但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个已经不是关税的问题了,不是经济文化贸易商的关系的问题了。这个主要是地缘政治的问题,上升到国家安全的层面了。”
他解释道:“美中关系的这种恶化,特别是因为台湾问题上的非常大的冲突,这个(关税)问题就不是个赚钱的问题了,而是敌我关系的问题了。”
黄育川博士也认为现在的贸易战中掺杂了许多的政治因素和政治立场。许多时候因为安全因素不从中国进口,但最后美国进口的产品仍然是从中国出口到欧洲、越南、墨西哥之后转手了几次的产品。
“我认为与中国有关的安全问题被夸大了”,他在采访中说道,“安全问题是因为这些产品可以被用在军队中,比如来自中国的无人机。但世界上99%的无人机是商用的。我们现在的状态是:1% 涉及安全问题的产品带来的顾虑胜过了 99% 用于商业目的的产品。”
中国中小企业主仍想和美国做生意
从事跨境电商的高雨(化名)大学毕业时赶上疫情与就业市场萎缩,她回到老家云南从事电商,贩卖老家的特产和一些小商品。2021年时,她在拼多多上做得有点起色,亲戚纷纷加入,但近两年随着中国经济的衰退,内需下降,她的收入从原本一个月能净赚一万多到堪堪回本。去年底,她开始在希音(Shein)和阿里巴巴旗下的全球速卖通等平台上做跨境电商,但又遇到美国和欧盟出台各种措施,前景不再明朗。
去年五月,两党议员合共二十多人共同要求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阻止希音的首次公开募股,直到该公司证实其不涉及强迫维吾尔族人劳动。《金融时报》7月3日报道称欧盟委员会将在本月晚些时候建议取消现行150欧元(约161美元)的免税门槛,该措施主要针对中国电商平台。
高雨对记者表示,她和在微信上认识的同样做跨境电商的人都很担心这些措施的落实。她说:“到时候成本肯定又是我们商家承担,但我们也不能卖贵了,不然竞争不过那些自己开厂的。”
她期盼中国和西方国家的关系能缓和一点,因为她希望把家乡的特产和商品卖到海外去:“我感觉国内的电商法还不是很齐全,利润也越来越薄。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是要卖到海外去的。我听说欧美的市场大很多,需求也多。我现在刚开始做,流量也不错。”
刘易斯主任评论道:“美国和中国经济脱钩对中国影响更大,因为它将失去最有价值的市场。中国从来不愿意提振内需,美国市场的萎缩将以无法迅速修复的方式损害中国人的收入,特别是在欧盟也开始收紧中国政策的情况下。”
中国企业家另辟蹊径绕过关税
“办法总比问题多”,常年在美国和中国两地跑的杰森·刘(Jason Liu)表示外贸生意从贸易战开始就越来越不好做,但也不是毫无机会。
他感叹曾经的全球化红利不再:“之前,大概是08奥运那会,宣传的都是‘地球村’的概念,唱的歌叫《北京欢迎你》,现在环境不一样了,你必须要适应环境。”
为了应对拜登政府新出台的关税政策,他也开始考虑在墨西哥建厂的可行性,并前往当地考察。
许多中国企业都开始布局墨西哥,他们搬到墨西哥北部的工业园区,这样产品就可以避开美国针对中国产品征收的关税。今年2月,比亚迪表示正在墨西哥寻找新工厂场地。
陈朝晖教授认为这些规避关税的或许办法无法长久:“一旦发现,并且真正造成威胁之后,这个漏洞马上就可以补上去。法律不是死的。”
但他对美中两国贸易关系的长远未来仍然是看好的:“我从长期来看,比如说十几年,二三十年这样的长期的话,中美合作的好处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中美的合作实际上是非常互补的,不仅对中美两国,对全世界都有很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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