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保守党候选人尹锡悦当选韩国下一任总统预示着韩国对外战略将有所调整。一些专家认为,尹锡悦将面临兼顾韩美同盟与中韩贸易的挑战,以及日韩关系的难题。
当选总统或调整前任对外政策
韩国保守党总统候选人尹锡悦日前以不到1%的优势击败执政党对手,当选下一届韩国总统。现任总统文在寅将在今年5月卸任。
尹锡悦当选后就立刻表示自己将重建韩美同盟,同时发展“相互尊重”的韩中关系,打造“面向未来”的韩日关系,并将果断应对“朝鲜的不合理行为”。
中日韩政治专家,东京大学综合文化研究所教授木宫正史(Tadashi Kimiya)对美国之音表示,文在寅政府的外交政策是“安全靠美国,经济靠中国,朝鲜问题靠美中”,因此尽管美中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文在寅仍以“模糊策略”处理中韩关系,向中国承诺“萨德三不政策”(不加入美国飞弹防御系统(MD)、不追加部署萨德系统(THAAD)、不推进韩美日军事同盟)。但是尹锡悦在大选期间曾宣称追加部署萨德系统,显然与文在寅的外交政策差异极大。
木宫正史说:“尹锡悦政府不会为了重启对话而先放宽对朝鲜的制裁,朝鲜方面也持续导弹试射,因此韩朝关系大概不会多么有效率地改善。中国向来被视为能有效遏制朝鲜对韩国的军事挑衅的一方,但既然尹锡悦不太可能把重点放在改善与朝鲜的关系,那么对中国的期待自然也减少了,所以中韩关系的维护将仅限于经济交往。”
木宫正史指出,毕竟韩国有5000多万人口,是世界第十大经济体,中国是韩国最大贸易伙伴、最大出口市场和最大进口来源国,贸易额高过美日相加。特别是在疫情等因素的冲击下,迅速下滑的经济力确实会成为尹锡悦的最大考验之一,韩国对中的贸易依赖可能成为中国在韩美靠得太近时对韩国的“制裁筹码”。
台湾辅仁大学日本暨东亚研究中心主任何思慎表示,在美中对抗与疫情制约下,文在寅政府的“模糊策略”并未奏效,朝鲜核武困局如故,朝鲜半岛僵局未解,尹锡悦政府夺回政权势必会改变路线。
他对美国之音说:“文在寅试图在美韩同盟制约下,在美中之间保持动态平衡,为朝鲜半岛和平进程取得相对自主性,并且避免在同盟关系中被抛弃,但美韩联合司令部司令凯麦雷(Paul LaCamera)批评文在寅这种在美、中之间的‘走钢索外交’令人不安,将有利于中国与朝鲜‘不战而胜’的战略企图。尹锡悦代表的保守派归位将翻转革新派的文在寅所持的对朝鲜怀柔政策,而在美中对日韩关系上,尹锡悦在电视辩论中不假辞色地排序美国总统拜登、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三人,由此可见未来韩国外交政策的轻重缓急。”
何思慎指出,检察官出身的尹锡悦为政治素人,除了在选战中对文在寅政府的外交及对朝政策频频攻击之外,本身在对外政策上着墨不深,很难准确得知韩国新政府的外交及安保政策。文在寅政府在住房、经济、行政改革及吏治上失败,特别是未能兑现5年前对青年族群的生活及工作条件改善的承诺,才是这次民意转向支持保守派的最大原因,接下来尹锡悦必须面对高度对中贸易依赖的问题。
日韩关系破冰难度高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和国防部长奥斯汀3月15至17日访日,3月17日访韩,与韩国外交部长郑义溶和国防部长徐旭一同举行美韩外交国防2+2会议。韩媒《中央日报》3月11日指出,3月11日美国外长和防长的本次访韩既是加强韩美同盟的契机,同时也是一种间接或直接的压力,因为韩国可能会被要求改善与日本的关系。
针对2018年韩国最高法院勒令日本企业作出赔偿前征用工问题,以及日本对韩国采取严格的出口管理措施等,尹锡悦表示将争取全面解决。为了改善韩日关系,他主张重启首脑互访的“穿梭式外交”。
在尹锡悦确定当选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随即致电表达祝贺。两人在通话中同意要一起加强与美国的三方关系,以应对朝鲜不断推升的军事威胁。两人也认为应该要尽快举行面对面的会谈。
文在寅任内未曾与日本领袖举行峰会
东京大学综合文化研究所教授木宫正史指出,尹锡悦表示将根据自己在选举期间的言行和承诺,将日韩关系恢复到1998年《韩日伙伴关系共同宣言》的水平,表现出积极的态度,又说他将在与朝鲜、美国和中国的冲突中强调日美韩之间的安全合作,并在政策上更接近日美,改善日韩关系的意愿很明显。只是想要改善日韩关系,就必须面对韩国的司法判决直接导致日韩关系恶化的事实。在尊重韩国的司法判决的同时,也信守过去与日本的承诺,提出具体平衡与解决的方案。这在国会弱势的现实上并不容易。
木宫正史说:“尹锡悦在大选中仅以0.8%的得票优势险胜,他所属的‘国民力量党’在300席国会议员席次中只有110席,共同民主党却拥有172席的绝对优势。在反对党主导的议会和历史问题上,是否可以说服反对党,加上目前对日本仍不怎么友善的(韩国)国内舆论,仅靠尹锡悦在国内并不稳固的民意基础是否可以做到,令人不安。另外,我认为,日本政府不该像以往一样认为这是韩国国内问题,日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木宫正史表示,日方对日韩关系因尹锡悦当选而有可能得到改善抱有期待,他主张日本政府应该与韩国一起积极解决双方的问题。
台湾辅仁大学日本暨东亚研究中心主任何思慎也认同这个观点。他表示,日本不能以强势的姿态,在历史争议上逼韩国就范。
他说:“尹锡悦表示要建构‘面向未来’的日韩关系,的确符合美日在历史认识问题上的期待,但这并不意味尹锡悦会配合日本发言、接受日本安排。其实在奥巴马执政时期,美国也一直提醒日本不要坚持历史修正主义,才有可能超越历史争议,建构所谓‘面向未来’的日韩关系。日本不该因为美国的支持,就以高姿态对应日韩之间的历史争议,应该要顾及韩国人的情感。”
何思慎认为,无论是慰安妇,还是征用工的问题,日本应该积极地从“人的价值”角度出发,与韩国共同寻找照顾到韩国社会情感的最终解决方案,才能真正改善日韩关系。
美中俄日复杂角力仍为难题
根据《韩联社》报道,韩国外交人士表示,拜登5月将赴日出席四方安全对话(Quad)元首峰会,依照惯例会顺道访韩,目前韩美正积极安排拜登与尹锡悦的首次峰会。
东京大学综合文化研究所教授木宫正史认为,韩国外交的重点在于协调日美韩和日中韩两个框架,在这方面,尹锡悦政府将基本上延续下去,但这并不意味着在两个框架上会具有相同的权重。
他说:“尹锡悦一直强调重建美韩同盟,很明显接下来韩国外交的重点将转移到以国防安全为中心的日美韩关系上,日中韩的合作属于功能性的经济合作,相较之下顺位就会下滑了。”
木宫正史指出,两个框架中都有日本与韩国,而日韩在竞争中有合作的状况大致上不会改变,不过尹锡悦在任何一个框架中应该都会尽量避免竞争中的对立局面,以免失去合作的机会。
台湾辅仁大学日本暨东亚研究中心主任何思慎认为,尹锡悦誓言强化美韩全面战略关系及推行实用主义外交路线的同时,也不偏废与中、日的交往,显然不是对美一边倒。不过在美、中、俄、日复杂的外交角力下,能否兼顾各方所愿,对尹锡悦这位政治新手而言有相当的难度。
他说:“尹锡悦将在5月下旬迎来赴日本出席Quad领袖峰会的拜登顺道访问韩国,拜登对韩国加入Quad,以及深化美日韩安全合作和扩大部署萨德系统有所期待到时候尹锡悦如何接招,又不使韩国与中国、俄罗斯的关系太过下滑,还要满足共同民主党所控制的国会监督,这是一项艰巨的外交及国内政治挑战。”
何思慎指出,在美中对抗及眼前的俄乌冲突中,尹锡悦政府应该避免加入Quad而升高韩国与中、俄之间的安全矛盾,或是激化领土主权争端,将东亚推向战争,因为不论孰胜孰败,在战事第一线的韩国无疑是最大输家之一。他认为,基于美韩同盟,美国有防卫韩国之义务,尹锡悦应将此作为筹码,与中、俄两周边大国建构可持续的、相互包容关系的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