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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时间 14:53 2024年11月18日 星期一

政治学者:亚洲民主要靠精英集团


乔凡娜∙多尔和卡尔∙杰克逊在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所谈亚太民主问题 (美国之音平章拍摄)
乔凡娜∙多尔和卡尔∙杰克逊在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所谈亚太民主问题 (美国之音平章拍摄)

几位政治学者通过对印度尼西亚、韩国、菲律宾和泰国四个亚洲国家进行的长达15年的调查研究发现,在这些国家里,从社会底层而来的民主推动力远远小于预期,而且,理论上经济发展会推动政治民主的预测也很难成为现实。这些专家认为,在亚太地区发展民主,精英集团扮演着异乎寻常的重要角色。

研究者们从1999年开始,在印度尼西亚、韩国、菲律宾和泰国四国对大量的当地民众进行调查采访。近日,他们将研究成果集结成书,名为《亚太的不完全民主:以印度尼西亚、韩国、菲律宾、泰国为证》。11月19日,该书的两位作者乔凡娜∙多尔(Giovanna Dore)和卡尔∙杰克逊(Karl D. Jackson)在华盛顿智库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所对该书的主要发现和观点做了阐释。

*摇摆的大众民主观*

研究者们发现,尽管这四个国家都已在某种程度上建立了民主制度,但是其中一些国家的民众对于民主的理解依旧比较片面,对民主的支持态度也尚处在摇摆之中。

当受访者被要求给出民主的定义时,尽管大多数人都能简单描画出民主在他们心目中的图景,但有很多答案却明显是一种基于本国历史经验的个人化的表述。比如,在经历了多次军事政变的泰国民众的眼中,民主就是政府能够顺利更迭。而在受美国影响颇深的菲律宾,人们认为所谓民主,就是成为美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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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研究人员颇感意外的是,尽管在被问到“民主是否对你的国家有好处”时,几乎所有的受访者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是当同时被问到“专制政府是否对你的国家有好处”,以及“军政府是否对你的国家有好处”时,竟然也有几乎半数的泰国、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受访者回答“是的”。

对此,乔凡娜∙多尔解释说:“我猜测,他们或许并不是想要一个独裁政府或者军政府,但是他们可能也很欣赏这种政府的某些方面,比如在做决策时很有力,很快。又或许他们认为这种政府在发展经济、制定社会福利政策方面是让国家受益的。”

不过多尔依然认为,受访者的这种反馈是很“反常识”的,毕竟这几个国家全都实实在在地经历过专制政权、军政府甚至是独裁者,这些国家的民众曾经为了推翻这样的政府而奋起反抗,这让人很难理解他们如今竟然还对自己曾经抛弃的制度保有某种留恋。

卡尔∙杰克逊指出,在印度尼西亚和泰国这样的国家,单纯支持民主和单纯支持专政的人数都不多,绝大多数人都处在中间的灰色地带。他认为这对于这些新兴的民主政体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为大多数人对民主的态度处在摇摆之中,他们很容易会为了某个专制政权给出的政策诱惑就转而抛弃现有的民主制度。这也正是这些国家目前的民主体系在面对危机的时候如此不堪一击的原因之一。

研究同时发现,尽管这些国家的民众在大选中的投票率相当之高,但是他们对政治的参与方式也仅限于投票,传统民主理论所预测的中产阶级和公民社会团体参与政治的意愿以及效果都很不显著。公民只有在选举前后才真正参与到民主体系中来,而在两次选举之间的那几年里,便形成了公民权利的真空。

杰克逊教授说:“在两次选举的间隔中,占据统治地位的还是精英集团的利益,靠选举上台的总统和立法者在这段时间里,很大程度上其实处在专制状态下。”

*经济发展非推动民主解药*

传统的民主理论有这样一种说法:在经济发展的初期,民众对专制政府的需求相对较高,而当社会财富累积到一定程度,民众,尤其是中产阶级的民主诉求就会提升,公民社会团体也获得了充分发展。因此经济发展越快的国家民主的发展也会越快。

然而在这项针对四个亚洲国家的研究中,研究者们发现了很多与这条理论相悖的证据。

首先,研究发现,经济因素对这些国家的公民参与政治的热情和模式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中产阶级在政治态度、政治参与程度和参与方式等方面同其他的社会阶层别无二致。民众也不曾将经济状况和民主制度关联起来思考,他们既不认为国家的经济发展得益于民主制度,也不认为个人收入的增加或者减少会影响到他们对于民主的态度。

泰国城市中产阶级普遍支持军人推翻民选政府。泰国官员11月20日说,泰国目前的军管法在可见将来不会取消。

在四个被研究的国家中,韩国是经济发展程度最高的,但数据显示,韩国的公民社会团体无论是数量还是积极程度却是最低的。

研究者们因而指出,民主进程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既不能指望经济的发展和财富的积累能自动转化成民主的推动力,也不能忽视民众在寻求民主的道路上复杂的情感和迷茫。

*民主化离不开精英集团*

多尔认为,在亚太国家,受到历史、文化等因素的影响,民主很难成为一个自下而上的过程,因而精英阶层需要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

杰克逊教授也说:“我们的基本结论就是,精英集团比我们所设想的要重要得多,这些国家的领导人也比我们所设想的要重要的多。原因很简单,因为从社会底层而来的政治压力比我们想的要小。”

他认为,一个社会的民主程度是从社会底层到精英集团多个变量共同作用的结果。一个国家在社会底层的民主推动力比较低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享有逐渐完善的民主制度,这需要精英集团内部能够充分认可和接受民主的“游戏规则”,领导人之间对彼此有足够的信任,以此来保证民主体系的运作。

2000年的一个雨天,在小布什总统的就职典礼上,他的竞选对手戈尔也站在观礼的人群中,向这位实际上比自己少了53万张普选票的总统致以祝贺。杰克逊教授说,这一幕恐怕很难在民主制度不够成熟的国家里见到,但这正是精英集团内部坚守民主游戏规则的体现。也正是这种坚守,让民众投票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几的美国迈着坚实的脚步行走在民主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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